華文報紙的工作之一，是和讀者分享下一代非凡的成就，像是蒙總統召見的數學奇才、加入國家代表隊的運動健將，或者被四、五所長春藤名校錄取的高材生。

然而，就像台前的影星、球星閃閃發亮，幕後的教練和啦啦隊相形黯淡。年輕人的風光報導很多，父母親長久的付出罕被提起。

友人C女士的小女兒如願獲加州理工學院（Caltech）錄取，真值得恭喜。特別的是，C有五個孩子。一路走來，我看到她和先生投注在孩子身上的愛，尤其做媽媽的，曾有一段時間，五個孩子就讀南灣五個不同的初中、小學，C白天有泰半時間開車奔波在路上。

C樂觀真誠，心中有對神單純的仰望。矽谷常有的裁員、丟工作難關，她家也經歷了。家有五個就學中的孩子，可謂食指浩繁，我替她擔心過。但她對我說：真不行，就到Costco買一大袋麵粉，烙餅給全家吃。不會挨餓的。

她又盡量讓五個孩子都學音樂，拜師學藝是筆大開銷，好在孩子真心愛音樂，大姊學到一個程度就在家自己練習，讓弟妹繼續上課。C的二兒子進了西北大學修習音樂，「因為音樂真的能帶給人們喜樂。」

大兒子讀醫，目前已在東灣的醫院實習頭頸外科手術專業；大女兒柏克萊畢業，她在獲得碩士後到台灣教了一年書，即將回灣區陪爸媽、幫忙爸媽照顧同住的祖母和外公外婆。二女兒因為自小脊椎不好，特別體會到病人之苦，現就讀柏克萊的她希望將來當護士。她覺得，護士比醫生更能照顧到病人的苦。

就在今年，么女也獲加州理工錄取。寫本文之時，C對我說剛給么女送熱飯盒，因為想到孩子很快也要離家讀大學，吃不到媽媽燒的菜了。我注意到，C長年照顧家裡五個孩子和三個長輩，用飯時忙著關照老小，她自己吃飯都是站著吃的。

不寫出真姓名，是C的堅持，她不要人家美化她。十多年觀察，我確定她不是這陣子流行的「虎媽」。她自我解嘲是「聾媽」，因生肖屬龍，親友都以為她指的是龍媽生龍種。但她說：「我是聾媽！」

她有套理論：「聾」是好像妳聽不見他的缺點、看不到他的短處，總是用正面的話去鼓勵孩子。孩子會懂的，會向好的方向走去。

這個母親節，在醫院很忙的大兒子抽空出來，陪爸媽在公園裡散步，那天太陽很好，C覺得這就是最好的禮物。我問聾媽：兒子送禮了嗎? 「送一瓶白葡萄酒，」她很喜樂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