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师最无聊的事就是监考。

    我做学生的时候，都是读书不好的学生作弊。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几年，“好”学生也开始作弊了。监考成了不无聊的事。“坏”学生作弊 时，我手一敲桌子，就知趣地收了回去。“好”学生根本不理。一个班干部，对我的反复敲桌开始反抗：竟然拿着教科书公开抄起来。于是，她的书被我公开收走了。于 是，没几天，她那有钱有势的妈妈拿着礼物到了我家: 听说你不喜欢我女儿？我绝对相信，这个女儿和这个妈妈在中国的这个现实里会游刃有余。

       93年底初，一个从湖南农村来的学生小杨病了，他的脖子上长了三个肿瘤，住进了闵行医院。住院期间，班里的班干部们安排每天有人探望。两三个月，没有一天 间断，他们不愿意小杨有一天的孤独。特别是那个 班长 上海同学，总是挑最不容易找到人的时间段到医院。每次他们都会把当天学的功课带给他。即使在期末大考时期，没有一天小杨没有同学陪的。看着这班可爱的同学们，我好感动：一班纯洁的年轻人。

      然而，小杨的手术计划一拖再拖。我拖着怀孕五个多月的身子一趟趟往闵行跑，每一趟都是一小时的路程。
   终于，我忍不住了，找到主治医生问：他家人已经写了委托书，我也代表家属已经 签了字了，什么时候能动手术？
   医生终于发脾气了，当着小杨的面讲了一大通话。我终于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恨这个孩子有这么大的手术，做父母的为什么还没有礼送来。
   我耐心地 解释：他家很穷，穷得没有路费能到上海来。您就帮帮这个孩子吧。他已经耽搁了很多功课了，不能再耽搁了。

   手术终于做了，是一个实习医生主刀的。

      术后，我把他接到我家过年。一大桌丰盛的饭菜，他只夹蔬菜。我劝他吃肉好好补一补身子。
   他说他不吃肉。
   年轻人不吃肉？是信佛的？
   不是。
   你的身体那么弱，要好好 补补。
   他说，他从来就没吃过肉，所以不会吃肉。

   暑假，他回了趟老家。回学校时，带给了我他能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一串干辣椒。
   他说我像他的妈妈，但他妈妈从来没有像这样关怀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