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车记(上)

    上帝创造男人和女人的时候,就已经分派好了各自所属的工作,让彼此默契配合,繁衍生息,共创和谐社会。上帝说,因为女人生性软弱,做男人的要爱惜女人,不可苦待她们。(圣经 – 哥罗西书 319)我是一个基督徒,我相信上帝说的话。


   在我看来,不管这个男人在外面多么吆三喝四,耀武扬威,在家里,男人必须要承担自己的义务。比如:远途驾车,会看地图,清除前后院子的杂草,和保险公司理论错误的账单,更换后备胎,遇到陌生人敲门首先去开门,管教子女的错误行为,换灯泡,疏通下水道,在迷路的时候做出果断的决定,提起最重的那只箱子,看见恐怖电影时把惊恐的妻子搂在怀中,定时把车子送到车行作车检,换机油,下雨后到屋顶清扫积水。。。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容我慢慢整理,写到我的备份录上。


   在这么多年独自担当家庭重担的日子里,我,红花,作为一个女人的角色,我做女人做得变了味儿,没有了温柔和娇媚,更不知道耍嗲撒娇为哪般。而那些男人应该做的事情,我每天都在做,而且越来越顺手。不知不觉,我听到有朋友赞美我,说我是一个女强人,独立自强,令她们羡慕,我苦笑笑,开玩笑地说:“要不,咱俩换过来试一试,让我也羡慕一下你?”


   我已经越来越像一个男人了。 我可以沉着地处理很多棘手的事情。前一段时间,我因为家里下水道堵塞打电话叫来一个水管工修理,他看我女人一个,给我胡扯了一通疏通的艰难,听起来比三峡水利还费尽,开口就要天价,我早就厌烦透顶,手指门外告诉他,直接从大门出去拉倒,你这个骗子。当然,骗子也要赚钱,当然不肯走,最后还是在我的要求下做完了事。


   你看,红花现在变得就是这么Tough。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死结不是?我的死结就是修车。每次遇到汽车故障要送车行修理的时候,我就开始要抓狂变态、心情烦躁、歇斯底里、束手就擒。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对于汽车这个行走的机器 我除了会开车以外,我对它的身体构造、脾气秉性,是一概不知,一窍不通。我和汽车无法沟通,等于白痴一样。


   每次把车送到车行里,看着那些五大三粗的修车工人站在我的面前,随心所欲地数落汽车满身的毛病时,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却感觉掉进了深渊一样充满焦虑。他们肆意地卖弄着听起来像天书一样的专业术语,随意地报出一个天价,因为他们知道我根本听不懂。


   我脑袋要爆炸了,我想逃离这样一个地方。 我好像一个乡下人进城,让出租车司机满大街地兜圈子在原地打转,明知自己已经被敲诈,心中起疑,却什么都讲不出来,不但要掏冤枉钱,还要说谢谢。没准下了车,司机还会心满意足地嘲笑一句:“乡巴佬。”


   对于车,我采取的是鸵鸟式的逃避办法。家里两辆车,这个车亮起了警示灯,我就冷落它几天,开另外一辆,直到那辆车也受不了出现状况才作罢。于是,我再回来开这辆,假装看不见那警示灯顽强地亮在那里,向我示威,直到它不屈不挠,警示的颜色由黄变红,我才不得不停止这种视而不见,送它“就医”。刚开始的时候,一看见黄色的指示灯亮起来,我都会心生恐惧,胆战心惊,生怕它在半路上给“颜色”我看,最怕的是如果它万一爆炸了怎么办?后来也皮实了,它亮它的,我开我的,有一次竟然有三个指示灯同时亮在那里向我抗议。


   如果能等,我就等到孩子他爹下次回家的时候他去修。实在等不了,如果是换机油或者是做车检,我已经学会找招贴“Oil Change $34.99,  Smog Check only $29.99the lowest price in the world”(商家招徕顾客的广告:换机油只需要$34.99美元,车检只要$29.99 美元,全世界最低价 )的车行把车送过去,任凭他们找出满车的毛病,哪怕他们说我的车是废铁一块,我都会回敬他们:“我只做车检和换机油,别的你们不用操心。”


   记得有一次,我把家里的本田面包车送去车行作例行车检,检查报告说是“不合格”退了回来,原因是车里的一个指示灯一直亮着,而那个车行老板中东人给我报的修检价格竟然是$200美元。


   别的我不知道,这个灯亮我明白(孩子他爹在家的时候偶尔也教我一些车的常识)。有的时候是因为加完汽油以后盖子没有按要求拧三下,也或者是小虫子飞进去,碰触了感应器而让敏感的警示灯亮起来以示提醒注意。


   我试图解释给这个黑了心的中东人听,可他只是不住地摇晃着秃头“NoNoNO!”,然后就是一堆我听不懂的不搭三不搭四的话。我气急了,又无奈,眼泪开始不听话地在眼圈里打转,只恨自己不是一个汽车修理工。要不然,我先拿起工具修理的就是他的秃头。


   我二话不说,开了车就走。我来到附近的加油站,开始给汽车加油,把油加满以后,我一边默默地祷告,一边使劲拧着盖子,要求是三下,我拧六下。坐回到车上,重新启动车子。感谢上帝,黄色警示灯果然消失了。我把车子重新开回到中东人那里,把钥匙扔给他,让他重新写车检报告。他打开车门探头一看,疑惑地问我:“How did you do that?”我不理他。他一边夸赞我“You are  doing great”一边迅速地开好了合格报告。把复印件递给我签字的时候,他安慰我说,车辆管理局很快就会给我寄证明过来的。看着他的一副狡猾的嘴脸,我真恨不得抬手。。。


   又有一次晚上,我和孩子出去吃饭。吃完饭,开车回家。刚上路没有几步,突然听到“咔啦咔啦”刺耳的声音从右面的前轮传来,然后就感觉车子倾斜,铁轱辘摩擦在柏油马路上颠簸的痛苦和呻吟。我赶紧把车停靠在路边,下来看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只见右前轮胎像撕裂的衣服一样挂在轮轴上。我当时都吓傻了,赶紧上车艰难地把车开到附近一个加油站边上,然后打911电话喊警察。

 

 

   五分钟的光景,警察开着警车迅速赶到。我告诉警察,车子在我们吃晚饭的饭店附近被坏人划了口子,麻烦他检查一下,是否可以抓到坏人,以免伤及更多的无辜。警察耐心地听我和孩子们陈述,一边拿着手电四下里查看。过了一会儿,警察告诉我,车子不是人为破坏的,而是车胎老化破裂的。他又让我看其余的三个轮胎,也都出现了不同的裂缝痕迹。警察问我,上次更换轮胎是什么时候?我说不上来。在我的记忆里,我有换过轮胎吗?


   警察告诫我,幸亏是在住家附近开车,如果上了高速公路,后果将不堪设想,必须立刻换新胎。好心的警察替我呼叫了拖车公司。他一直陪伴着我和两个孩子,直到拖车公司的司机来,看着他帮我换了后备胎才离开。那时那刻,我的心被一种后怕纠结得难受,感受到人命由天定的无助和侥幸。如果不幸,此时此刻,我和孩子们会在哪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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