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女儿开始频繁地站在镜子前面，一面端详自己，一面梳理她的一头秀发，一下又一下，似若有所思。偶然，她会抬头转向我：“妈妈，我的头发是不是太黑了？”

 

 

“我们亚洲人的头发本来就是黑色。你想怎样？”对于女儿的每一句问话，我都要提高警惕。这也是因为我实在上她的当太多次的缘故。她对我讲话，话里常常埋伏着陷阱，我不得不小心。

 

终于有一天，女儿回家告诉我说，这个月底是学校一年一度的Junior Prom Party，她准备参加。舞伴她已经找好了，就是邻街比她低两个年级的男孩艾瑞克。

 

我没说话，但暗自想笑。她就是喜欢做这样无厘头的事情，人家挑舞伴都是找高大英俊的帅男生，她倒好，带一个“小弟弟”去Party。不过这样我这个当妈妈的倒是放了心，她就是纯粹寻开心。那个艾瑞克男孩我见过，高个子，眼睛大大的，一笑两颗大门牙特别醒目。女儿常去他家找他玩儿，原因是他们家才买了一条日本小狗Kimi，长得像北极熊，笨头笨脑，超级可爱。

 

我提醒她：“还记得去年暑假回中国的时候，你在扬州买的那件红缎旗袍吗？你说过要在Junior Prom 上穿，可别忘记了。”

 

“我不会忘记的。我要是穿上那件旗袍，保证让所有女孩都顿然失色。你看着吧。”

 

晚上洗过澡，她从衣橱里拿出那件旗袍，还有相匹配的红色高跟鞋，穿出来给我过目。我这个妈妈眼睛都看直楞了。俺家这闺女的这身打扮，去华埠参加选美一准错不了。人家天生一副衣架子，像她爹。

 

第二天放学，她垂头丧气地回家。我一问原由，原来她学校有一个中国女孩也要穿旗袍去舞会。这怎么行？女儿是坚决不会穿“撞衫”装的。她把旗袍重新挂回衣橱，任我怎么劝说就是不打算穿它。

 

我有些恼：“这一身旗袍和鞋子都是你当初自己选的，说要在Junior Prom上穿。就为了你这句话，我才花钱买下来。哦，现在你说不穿就不穿了，这也太过分了吧。那当初买它干啥？”来完了硬的不管用，我又来软的：“你人长得漂亮，就算是和那个女孩穿重了样，那也是你盖过她。我保证她穿出来没有你的效果好看。真的，你气质那么好，穿什么都好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时，只要我开始夸她，她一定以为我别有用心。最后，她被我说的不耐烦，甩给我一句：“我明年穿旗袍好吧？明年还有一个Senior Prom呢。我明年一定穿，你满意了吧？哼！”她把门一关，就再也不理我了。

 

“明年你穿？ 明年你若是长高了，长胖了，你还穿个鬼呀。”我对着门大声说。心想：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