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智能(三) 情绪的ABC

情绪智能()

 情绪的ABC

 

       学校心理学的工作大部分都是教育测评和诊断,看孩子智力,学习能力和心理等方面有无需要特殊教育的地方。绝大多数的问题都是先天能力的缺陷,只有少数是后天 原因造成的,比如化疗引起的记忆力,理解力和体力的大幅度退化。这13年服务过十几位接受癌症治疗的孩子,其中两例对待同样的困难截然不同的态度,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2001Stephanie刚上四年级,被诊断为白血病。开始化疗三个月后,妈妈要求学校测评。我见到Stephanie和妈妈时,她们面部表情严肃,除了回答问题外基本保持沉默,也很少有眼神的交流。妈妈当着她的面叹息,“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毁了!”好象面临世界的末日,让我想拦都来不及,眼怔怔看着Stephanie的面色更灰暗。其实化疗对学习能力的副作用绝大多数是要至少一到两年后才能测出来。Stephanie的测评结果也是智力等各方面在当时都属正常范围。但妈妈坚持认为她行动迟缓,理解力下降,要求学校提供特教服务。几个月后,她们搬离了曾居住多年的学区。我想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不想面对周围熟识的邻居。不知道Stephanie后来恢复得怎么样,但她当时无助无望的眼神真地很让人担心。

 

    今年秋季八年级的Daisy也 是因为白血病被斯坦福医院推荐做教育测评,不同的是她已经接受了一年多的治疗,很多副作用已经极其明显,比如记忆力减弱,注意力不能集中太久,特别是体力 下降,原来可以连续写三四个小时作业的她现在写字十几分钟都觉得累。可她消瘦的脸上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几乎让我想象不出她所经历的痛苦。“过了圣诞节我就 可以去上一门课了!”因为治疗的强度而不得不休学半年多的她充满向往,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兴奋。Daisy的妈妈交流,她也是心怀感恩。“我的女儿,一直都是学校里最健康,最自立的孩子。我是职业妇女,家里有婆婆帮忙,所以我很少管她。自从Daisy生病后,我辞职照顾她。这一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她出生后这13年加起来都多。感谢这场灾难,让我更爱我的孩子!Daisy原来全优的成绩让我骄傲,但她现在的坚强更让我们全家引以为荣。的病一定会好的!

 

    同样的挑战,为什么两个孩子和家庭会用如此截然相反的情绪和态度来面对呢?这其中基因的因素肯定有:因为有些孩子天生较乐观,更容易看到希望;有些则遇事时更倾向于把注意力集中在负面而容易绝望。除去这个,大家更容易忽略的是影响情绪的归因和理念。

 

    情绪大多都是因而发,我们一般比较容易看到的也是那些外在的“事”。比如几次听到家长叹息,“我的情绪,直接受我孩子的成绩控制。他这学期成绩好了,我做什么都开心,喝凉水都是甜的;下学期他成绩下降了,我天天如座针毡,失眠,吃什么都没胃口。” 搭眼一看,这“先发事件”(A – Antecedent) 和情绪后果”(C- Consequence) 好象是息息相关,但人们很少注意到的是隐形的 “归因/理念” (B – Belief) 在其中起的决定性作用。

 

    不同的Belief决定了同样情况下人会有不同的态度和应对方式。如果把白血病看成死亡的宣判,是自己家这么“不幸”“倒霉”的又一印证,那就很容易情绪低落甚至绝望。但如果象Daisy和她妈妈一样把它当做人生中可以逾越的挑战之一,甚至把它看做让父母更了解热爱孩子的机会,那再多的痛苦都可以承受,因为希望在这一切的尽头。

 

      2002年首次为“华美精神健康联合会”(Asian American Mental Health Network)做情绪智能的讲座时,我讲到这个ABC理论,创办人徐嘉佳女士激动地站起来分享,她在Berkeley做临床社工28年, 最常用的理论也是这个。她还讲到自己成长过程中的一个例子。当年她在台湾读国中时,有位老师出名的严厉,每次考试发榜后总会叫几名学生到讲台上,他用竹尺 当着全班的面打他们的手掌。开始时被叫到的学生都觉得羞辱难当,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但一次老师解释说:他叫这些同学是因为相信他们有能力做得更好,如 果觉得谁成绩和能力相当,他都懒得打,因为打了也没用。从此大家都盼着被老师叫去打手,谁被叫到成为一种自己有潜能并被老师信任的标志,带着骄傲的笑容上台,好象不是被打手,而是去领奖。同样是“打手”这件事,因为信念的改变,对情绪的影响天翻地覆。

 

    情绪的力量很大,好象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英文中“emotion”这个词的词根是“动”的意思,情绪确实左右我们的行动。比如“怕”,当遇到危险时,恐惧的情绪可以让我们身体爆发超常的力气和速度,以助逃生。有位同事曾经在危急时刻把压在自己孩子身上的树移动,事后再查看同样的树,她怎么也无法搬起,那就是“应急”情绪帮了她。

 

    平时我们也都能感受到,积极的情绪让我们办事效率高,而消极的情绪则会让我们心烦意乱,不能集中精力,出不该犯的错,甚至成为情绪的奴隶。比如自杀是美国1524岁间的青少年死亡的第三大原因,其中75%以上都有抑郁症状。抑郁就是长期无法控制的消极情绪,以至对什么都失去兴趣。对抑郁的治疗最有效的是药物和认知行为心理治疗(CBT: 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相结合,而CBT的根本就是逐步教患者用现实的,积极的“B”去取代幻想的,消极的“B”。

 

    了解到这个“B”的力量,就更容易为自己的情绪做主,而不是归罪他人。就象那些把孩子的成绩和自己的情绪划等号的家长,他/她们隐形的理念就是“孩子的学业成绩=他们将来的成功=我为人父母的成绩”,所以情绪才会随成绩波动这么大。如果父母看到影响未来成功的多元因素,并把不好的成绩看作孩子亮给自己哪里需要帮助的警示,那面对的态度就坦然许多,更能帮孩子找到解决的方法并进步。

 

    “B”的作用在家教方式上非常明显。比如我工作的高中三年前曾有几位男生在Facebook上攻击某位老师,被校方发现后每位学生的家长都被叫到学校谈话,之后并被停学(suspension)一 天。开会时就可以看出来,其中一位家长把这个事件当作孩子成长过程中学习的机会,坦然面对,帮他一起分析下次遇到同样情况该怎么办,主要是面对同伴影响, 该怎样明辨是非,而不是随波逐流地参与。另外几位家长当着副校长的面脸色就挂不住了,可以想象那种恼怒如何在家里爆发。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孩子的违规造成家 长的不良情绪,但如果家长可以改变自己的理念,不把这个惩罚当作“让老爸在校方丢人现眼的原因”,他们就不会把自己的愤怒归罪于孩子一时的无知,反应和管 教的效果也会截然不同了。

 

    孩子面对困难和挫折的情绪和态度受什么样的“B 左 右,一方面有基因的影响,另一方面是自己成长过程中遇事时,包括好事和坏事,归因的习惯。和上一章“自我概念”的形成相似,如果成绩好,父母就归结于“你 很聪明”等概括化的固定因素,那他们很容易在自己学业上遇到难题时产生“我不聪明”的信念,更容易丧失信心,放弃尝试。如果孩子从小做事的努力经常被表扬 认同,他们更能建立“我努力就能做到”的信念,面对困难时就更能看到克服的希望,更能坚持努力。

 

    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比起孩子和家长如何看待这件事几乎微不足道,个人对事件的诠释才是决定情绪及行为的关键。理解了“B”的作用可以更好地管理我们的情绪,提高情绪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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