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day is the first day of my entire sixteen years of life to actually realize that I have gone crazy. Emotionally crazy. ”— By Emily C.
“今天，是我有生十六年来的第一次，我感觉我要崩溃了，无法抑制自己冲动的崩溃。”

这是女儿昨晚深夜在Face book上发给她同学的短言。


   昨天晚上十点钟，女儿和儿子从Marching Band 排练回家。我正好出门有事也后脚进家门。只见憨豆这孩子正捧着女儿新买的拖鞋抱在怀里津津有味地啃，以至于我们开门回家它竟然都毫无察觉。地毯上满地花花绿绿的拖鞋碎片。

   女儿大叫一声，一把从憨豆口中夺过正啃了一半的鞋子，开始训斥惶恐不安的憨豆。事情才完，憨豆吓得躲进沙发的角落里大气小气都不敢出。一分钟不到，我听见女儿在那头大声喊妈妈，一惊一咋好不吓人。我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跑去女儿房间，只见女儿撩起被子让我看。被套上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里面还藏了一件憨豆的玩具球。

   “Teddy！”女儿怒不可遏，跑去沙发拉正躲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憨豆。憨豆当然知道犯了大错，哪里肯去。结果，一个使劲拽，一个使劲退，最后还是女儿力气大，拖着憨豆这条癞皮狗进了房间，“嘭”的一声关起门，开始打憨豆。我推门进屋，只见女儿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伴随着哭喊声在歇斯底里。她把憨豆推过来搡过去，在它的身上一阵乱拍乱打，简直就是一个恶狠狠的妈妈在打骂不听话的小孩子，丧失了理智。可怜憨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脸的愧疚，硬厥厥地站在原地，让他妈妈打他解恨出气。

   我看出来，女儿今天心情很糟糕，憨豆只不过是一只替罪的羔羊，正好撞在了她的枪口下。打骂完出了气，憨豆被推出门外，女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大哭。受了委屈的憨豆，只好默默地走到儿子正在弹钢琴的脚下，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出声。我问儿子妹妹在学校怎么了？儿子告诉我：妹妹说压力太大，没有人理解她，她要崩溃了。过了一会儿，女儿屋子里没有了动静。我见她房间的灯熄了。估计她睡觉了。

   唉，作为妈妈，我很心疼女儿。这个学期，女儿的学校活动安排得异常紧凑，可以说从早晨睁开眼睛出发去学校，到晚上九点半以后回家，中途几乎没有休息喘息的时间。一个星期五天，几乎有四天都是如此。这样连轴转地忙碌，不崩溃才怪。

   早上六点半起床。洗澡、梳洗、打扮这三样程序马虎不得。饭吃不吃无所谓，不打扮漂亮出门这是不可能。在哥哥的再三催促下，顺手拿一只香蕉或塞一块面包，急匆匆和哥哥开车去学校。这一天就算开始了。

   下午三点半学校放学。哥哥通常会去图书馆做一个小时的辅导员然后回家。女儿则赶去上校游泳课。游泳课一个星期五天都有，从下午四点到五点半一个半小时时间。大运动量的训练，中途几乎不休息，连女孩来例假都不能请假。五点半一下课，六点钟就是Marching Band的排练。中途的半个小时，她必须赶紧洗澡换衣服，包括吃晚饭。哥哥和她同在仪仗队训练。晚饭要么是我做好让哥哥带去给她，要么哥哥去附近的快餐店买汉堡。乐队训练要到晚上九点半以后才结束。回家以后，稍做休息，她便开始做功课，上Facebook和同学聊天，弹钢琴，。。。几乎每晚上都要到十二点以后才能入寝休息。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又要一骨碌爬起来。。。

   女儿下学期升十一年级。为了高考考出好成绩，她必须进快班。她给自己报了好几门的AP课程，还要准备SAT、AP，还有SAT2的专业考试。。。哥哥才走完的路，她开始走。考完了这些，才能开始申请大学。

   我也担心，同时面对这么多这么大的压力，她是否吃得消。不过，我相信她的能量。她是那种弹力特别好，尤其抗高压，越有挫折越要挑战自己极限的女孩，属于越挫越勇的那类。

   记得两个孩子很小的时候，我把儿子和女儿同时送去王老师的游泳队学游泳。女儿一跳下水，王老师说游两个来回，她立刻一头扎在水里卖力往前游。儿子却只游了一趟，就爬上水池，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往我身边跑过来，哭着说水凉，问我是不是要冻死他。搞得周围的妈妈们哄堂大笑，我则丢尽了脸。课后，王老师认真地对我说：“你家女儿我喜欢。她有耐力，不偷懒，能吃苦。好好培养，以后是一块好料。”王老师的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上，等着印证的那一天到来。

   从我这个做妈妈的私心考虑，我倒宁愿她用忙碌来填补多余的时间。她一忙，就没有心思想别的，无论是游泳还是Marching Band， 都是她喜欢的集体活动。在学校，有能管住她的老师，有令她开心的同学和朋友，最主要的，是我这个妈妈知道她在学校做什么，这让我放心。多少次的事实证明，只要女儿一闲下来无所事事，她就准保给我惹事，而且不是一般的小事。为了她的那些破事，我要操心受累，几夜几夜我夜不能寐。

   夜很深了。我坐在灯下敲字。隔壁的房间有动静。女儿打开门，去厕所刷牙洗脸。过了一会儿，她推门静悄悄地站在我面前。她两只眼睛红红的，才哭过。哦，我的女儿。我心痛地张开双臂，把女儿搂抱进我怀中。女儿问我，刚才她发脾气是不是挺吓人。我说是的。她又问我，憨豆会不会从此不喜欢她了。我说不会。狗不是人，它只记得主人的好，却从不记得主人的不好，更不记得自己受过委屈。女儿说不相信。我说，那咱们去试一试吧。

   我俩走去憨豆睡觉的狗窝边。憨豆看见我们来了，并不起身，而是左右摇摆尾巴，尾巴扫到墙上噼啪乱响。女儿伸手抚摸憨豆的头，憨豆马上用舌头殷勤地舔女儿的手，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女儿钻进狗窝里，抱住憨豆又哭了起来，一面不住地说：“Teddy Sorry。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我心里乐。劝慰女儿说：你是好妈妈。你知错就改怎么不是好妈妈呢？只不过，你现在那么忙，不知道能不能Handle那么大的压力，如果不行的话。。。我想试探女儿的想法。只见女儿甩过来一句话：我没事儿。只要你好好爱我就可以了。

 

   咦？这是什么话？我没有好好爱你吗？你这个没良心的。正要质问回去，只见人家打了一个哈欠，返身回屋睡觉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黑夜里，一遍又一遍回味女儿说的话。她，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