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是铁定不穿了。这下可苦了我。接下来的周末，我连着带她逛了两回街，目的就是买新裙子。

 

  一年一次这样的大型舞会，女孩子都特别在意自己的装扮，格外挑剔。结果除了沮丧，就是生气。那些少女晚礼服，不是太贵就是太难看，而过分暴露的，我又坚决反对买。逛街的结果，就是买了一堆有的没的之类零碎，折腾得我脾气越来越不耐烦。我心疼的是时间。说实话，我本人不喜欢逛街，一逛就头晕。我告诉她，我是不会再花时间陪她。要么她就穿旗袍，要么自己想办法，要么就不要去参加舞会。自己选择。

 

  我并不反对和女儿逛街，说真的，当我们母女俩走在一起消磨休闲时光的时候，那真是一种非常美好的享受。但是，为了某种目的逛街，性质就改变了，我好像整个人被绑架一样，俩人都别提有多难受。她带上我的目的，无非是我可以刷卡，而她不行。这很矛盾吧？其实特合理。她虽然带上我不情不愿，但也无奈。她必须耐心等待长大，在长大之前，不依赖我这个妈，又能怎样呢？

 

  我告诉她今年是关键的一年，抓紧时间学习考SAT才是头等大事。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大街上找一条满意的舞会裙子，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在我看来就是不值当。女儿听出了我没有爆发出的火气，就老老实实地说“知道了”，再也不提买裙子的事。

 

  一天晚上，她从同学家回来，怀里抱了四五件礼服，一头扎进了自己房间。好一阵忙活之后，她最后走出来，穿了一条偏短的纯白色露肩晚礼服。“这条怎么样？我喜欢这个样式，你看腰间还有小亮片片。”女儿走进我房间，转着身征询我的意见。

 

  “这条裙子很漂亮。哪里来的？”我眼前一亮。

 

 “我问我同学借的。我一想，一年才穿一次，何必去买新的浪费钱。妈妈你说的对，不值得。省下的钱可以做别的用途，不是吗？”女儿说。

 

  “这样想问题还差不多。钱要用在刀刃上嘛。行了，就穿这件吧。鞋子还穿那款红色高跟鞋吗？”

 

 “妈妈，如果我穿红色高跟鞋的话，黑色头发就不般配了。我可不可以把头发染成红色的呢？”

 

 “女儿，你可不可以把皮鞋换成黑色高跟鞋？我记得你有一双黑色的，我去帮你找出来。”

 

 “不用了。妈妈，黑色和白色的搭配不像是去跳舞，只有白色和红色点缀才像Party的样子。你说呢？”

 

  这是什么理论？黑色和白色搭配不像是去舞会？我张了张口，又咽了回去。

 

  谈话不能再往下进行，我似乎闻到一股火药味道，正开始在屋内蔓延，不克制的话，我和女儿必然又是一场争吵。我默念：“克制，再克制，千万别破坏了好心情。”

 

  我看着女儿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这不由让我想起自己十七、八岁的年龄。那时，我们有衣服穿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舞会、舞伴、裙子，那么多挑三拣四的麻烦，连想都未曾奢想过。那时，几乎每天晚上，我都是独坐书桌前，挑灯熬夜苦读迎战高考。生命轮回，看着眼前的女儿一副无牵无挂，为了一场舞会精心准备的样子，我真的只能苦笑。我们太不同了。

 

  我旁敲侧击地问她：“昨天你不是说，你的阅读题错了好几道吗？ 有没有改正过来？”女儿见我提课业，脸一下子拉了老长，啥话都不说，转身就往门口走。

 

  “哎，你走什么？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这就做题去。你真会扫兴。”

 

  我悻悻然。我知道，只要我提SAT， 就一定会搞砸我们相处的欢快气氛。但是，这，这能全怪我吗？设想一下，如果我们母女俩一直在这里快乐地谈论裙子鞋子，还有她的头发到底要不要染，染成红的还是黄的，那几点钟她才能静下心读一会儿书呢？我抬手看表，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

 

( 未完待续。。。）